可是我在波涛汹涌的海底 被更幽深的漩涡吞没

【ET】L'astéroïde 3232 Δ

Foreword: @色天 点梗+生贺 童话风植物学家埃尔隆德和热爱植物的瑟兰迪尔 部分梗的灵感来源于《小王子》 还有一章完结  如果有可能没准会有个咳咳咳的小番外?

 

Α  Β  Γ

 

Δ

埃尔隆德并没有睡上一个安稳的好觉,噩梦让他在破晓之前醒来。

其实那并不能算作噩梦。但突如其来的空虚与寂寞令他几乎在梦里溺毙。

瑟兰迪尔背对着他走向大海,任他以何种称呼喊叫都没有反应。对方被海浪温柔地搂进怀里,化为他幻想出的那种玫瑰。他踏进水里,挣扎着抓住那枝玫瑰。尖利的刺扎进皮肉绽开另一朵花,但埃尔隆德没有任何感觉,他更加努力地攥着那枝玫瑰,想要感受到它,确认它还在自己的手里。可紧接着一个浪头拍打过来,在呼啸而至的海水里,埃尔隆德看见那枝玫瑰变成两只凤尾蝶,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于是他放弃了一切,麻木地任由自己向着更深的地方沉去。

他在醒来之后才感受到深海的压力紧紧地攥着他的心脏,有什么似乎在离他远去,就像他当初眼睁睁地看着病魔带走他的妻子。

埃尔隆德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要平衡心脏与外界的气压。然而憋闷感始终停留在那个位置,不肯轻易散去。他想起亚玟寄来的信件,想起他们明天要去的海岸;他想起瑟兰迪尔还没找到的玫瑰,想起对方还没有叫过的称呼。

他突然极为强烈地意识到瑟兰迪尔终有一天将会离去,就像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终有一天会死去。他习惯瑟兰迪尔的陪伴习惯得太快,以至于他都没有时间去思考对方终会回到自己的星球的事实,以至于在他的意识里,瑟兰迪尔仿佛是一个从他出生开始就陪伴在身边的人。

埃尔隆德翻出地图,用一根食指丈量完了他们即将要走的路程。挂在比例尺上的那些零此时令人那样欣慰,却又那样沮丧。他有更快的方法让瑟兰迪尔到达海边,到达信中提及的神秘的少年的身边,这就意味着他有更快的方法令自己失去对方。虽然从那疏远的‘人类’两个字上看,他也从未得到过对方,也从未被对方承认。

他想起他今后又要一个人孤独地游荡在世界的荒芜角落,那些曾经吸引着他,令他不断奔波的植物似乎也丧失了它们的魅力。可不管他怎么想,这终究是会发生的。这很快就会发生了。

有一缕晨光越过云层,越过空气,越过密密匝匝的枝叶,千里迢迢地顺着一条缝隙照进埃尔隆德的帐篷,但他却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

 

“没有睡好?”

当瑟兰迪尔以自己的敏锐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埃尔隆德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只是点了点头,之后将地图拿给对方。

“如果我们走到森林的边界,我们就可以更快地到达海边。我的车停在了这里。”埃尔隆德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然后沿着一条路一直画到另一个点,“之后我们从这里,再走一小段距离就是伊维特海岸了。”

“或者?”瑟兰迪尔抬起他那双灌注了晨光的蓝眼睛,看着埃尔隆德。

“或者?”埃尔隆德没有反映过来。

“我们从这里,”瑟兰迪尔的手覆上埃尔隆德的手,将他的指尖拉回他们所在的那个点,“直接走到这里。这片森林可以连到海边不是么?”

对方的手比他的凉。埃尔隆德这么想。在对方刚刚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差点失态地将手抽回来。倒不是因为接触本身,而是他怕自己抑制不住想要将对方的手攥在自己的手里,以他抓住那枝玫瑰的力度。

“可是这样我们会花费更多的时间。”埃尔隆德努力使自己的声音轻松得如同平常一样。

“这样一来你也许就有时间能画完剩下的玫瑰?我想你一定没有忘记这件事,恩?”瑟兰迪尔说话的时候微微扬起自己的下巴。他从鼻子里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让埃尔隆德的心里长满了阿罗汉草。

“就这么决定了。”瑟兰迪尔就像在发出一个指令,之后兀自抛下埃尔隆德向着大海的方向走去。

大概对方永远也不能体会到他此时的这种心情。埃尔隆德站在原地这样想到。他的痛苦渐渐地减弱了,却以另一种方式被延长。埃尔隆德叹了一口气,在两只长尾云雀的催促下背起自己的东西,跟上对方的步伐。他至今都未分清到底哪只是黑绒哪只是白绒,就像他始终认为对方是一个他迫切想要解开却永远办不到的巨大谜团。

 

向着大海的方向进发并没有改变太多。埃尔隆德依旧每日画着玫瑰,而瑟兰迪尔一如既往地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那一种。其实埃尔隆德已经将他所见过的所有玫瑰都画过一遍,但为了不使这项工作完成,他开始在自己的幻想中捏造玫瑰的品种。给花瓣填上不一样的色彩,增加或减少花瓣的层数,绞尽脑汁地起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他真怕哪天他调色盘上的色彩还未用尽,就因为想不出合适的名字而穷途末路。

好在他们离伊维特的距离越来越近。埃尔隆德似乎都能听见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感受到海风吹拂来的咸湿空气。但这份庆幸并不能抵消那与日俱增的,不能忽视与压抑的恐慌。

然而突然有一天,埃尔隆德的那份恐慌消失了。那些压在他心头,令他如此烦闷沮丧,摆脱不能的情感一扫而空。以至于一时间都没有合适的感情能去填补那突如其来的空隙。于是,埃尔隆德意识到,时间到了——就在离伊维斯还有一天路程的时候。

 

那天的开始埃尔隆德就有一种不同的感觉。首先是他灵感突然爆发,连第二天要编写的名字都已构建好。而在他默默地念着‘西绪福斯之魂’的时候,一种这一切都没有意义的强烈失落感笼罩了他。然后是在瑟兰迪尔和一棵金果树交谈的时候,他突然想要随便唱一支什么歌,粗鲁地打断对方梦幻般的语言。最后是日落的时候,埃尔隆德伸出手,徒劳而又执拗地希望自己能留住一道燃烧着的霞光。

恐慌的消失,是在瑟兰迪尔将那叠画着玫瑰的厚厚纸张整理好,交给他的时候。对方在他的身边坐下,森林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息。

“我找玫瑰是为了莱戈拉斯。他会离开星球,是因为一株玫瑰的逝去。而令玫瑰还未绽放就已经逝去的原因,是我。”不知为何,瑟兰迪尔如同中提琴般的声音在那个夜晚显得如此突兀。

埃尔隆德只是捧着那叠沉重的纸张,默默地听着。

“如果那株玫瑰能像你画出的这些令人惊叹的玫瑰一样,也许我就不会将它斩断。但那样一来我也许就会错过一段有趣的经历,所以不管是因为它那邪恶的本质还是因为这些不一样的日子,我都很高兴我能那么做。毕竟我以前从未离开过我的星球。”

“也许你会为看不到大海而感到遗憾。”埃尔隆德抬起眼睛,看向瑟兰迪尔,他必须得说点什么来阻止对方将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说出口,仿佛这样就能将事实对他产生的伤害降到很多。瑟兰迪尔习惯性地将手放在腰间的剑柄上摩擦,埃尔隆德知道那是对方在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

“不,我不会。”瑟兰迪尔用平静地目光回敬埃尔隆德的注视。他突然绽开一个微笑,一个埃尔隆德从未见过的微笑。那里面没有轻蔑或者挑衅,也没有除了愉悦之外的任何东西。那是一个纯粹,安静又平和的微笑,是卸去了一切伪装的柔软的微笑。在这样的微笑中,埃尔隆德看到大片的银莲花在月光下次第开放,每一片花瓣的舒展都成为对方嘴角扬起的弧度。

“埃尔隆德,”他听见瑟兰迪尔突然念出自己的名字,心脏就这样漏跳了六个字母的距离,“你知道我不会。”

在对方舌尖上滚过一周的名字,就像一句突如其来的咒语,让埃尔隆德变成了只认识一个词语的愚人。而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现在只想大声地说出那仅知的一个词,一遍又一遍,永远也不要停止。那是对方的名字,是那个已经在心中重复了太多次,几乎要忘却怎样真正发音的名字。

“你会将这些玫瑰交给莱戈拉斯的,对么?”瑟兰迪尔稍微测了下头,双眼霸道地摄取着埃尔隆德的灵魂。

“我会的……”埃尔隆德停顿了一下,“瑟兰迪尔。”他说出来了,在对方的帮助下,只有一次。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对方眸子里产生的变化几乎将他溺毙。他的感情借由那汹涌的蓝色浪潮又流回心中,极度的欢乐与痛苦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蒸腾作用。

瑟兰迪尔站起身,埃尔隆德也站起来。

“我将最后送给你一个礼物,作为回报。”瑟兰迪尔的笑又带上了狡黠也许还有些别的。他张开双臂,给了埃尔隆德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但它是如此的短暂,还未等埃尔隆德回抱,对方就如同一条跃回水中的鱼,与他拉开了距离,只剩下银色的斗篷,像水花一样溅上埃尔隆德的双手。

画满玫瑰的画纸散落了一地,但谁也没有去捡。

“到了说再见的时候。”埃尔隆德轻轻说道,似乎怕惊扰周围开始聚集的凤尾蝶。

“是的。”瑟兰迪尔以同样轻的声音回应。金色与幽蓝的光芒已经开始漫上腰身,淡色的白焰重新笼罩在他的身上。

“那么,再见,埃尔隆德。”瑟兰迪尔闭上眼睛。埃尔隆德想到他再也不会看到蓝雪花开放的样子。

“再见,瑟兰迪尔。”他第二次,也许也将是最后一次呼唤对方的名字。

 

瑟兰迪尔离开了。火堆也在同一时间熄灭。但埃尔隆德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零落的画纸中央,紧攥着自己的手。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没有过。

他突然开始怀念梦中那片可以自由下沉的水域。他怀念那种被世界紧紧搂住的压迫感,即使他会因为被搂得过紧而窒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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