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在波涛汹涌的海底 被更幽深的漩涡吞没

【ET】L'astéroïde 3232 Β

Foreword: @色天 点梗+生贺 童话风植物学家埃尔隆德和热爱植物的瑟兰迪尔 部分梗的灵感来源于《小王子》

 

Α

 

Β


埃尔隆德听到对方再次提到自己的事情是到达营地之后,那是一个由小帐篷和火堆组成的相当简陋的营地,但对方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见解。在埃尔隆德钻进帐篷里取空白的纸张以及许久没有用过的颜料时,他听见对方问道:“什么是海洋?”

 

埃尔隆德停下手中的动作,从帐篷里探出脑袋。

 

“你没有见过海洋?”埃尔隆德说完之后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正当他想钻回帐篷继续整理颜料的时候,对方却给出了回答。

 

“没有,”对方仰头望着星空缓缓说道,“我没有见过海洋。没有在到过的其他星球上见过,也没有在我的星球上见过。我的星球大小只允许承载泉水、河流和湖泊。那里用岩石砌成宫殿,山毛榉和针叶松连成森林。虽然我并不愿意承认,但是这里的确大上很多,也丰富很多。”

 

“可不管怎样,你都会更喜欢你的星球。”蕴含在对方话语里的一种情感促使埃尔隆德莫名其妙地说出这句话。

 

对方听到后,似乎有些惊讶,又十分满意。他将目光投向埃尔隆德,却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单纯要寻到一个可以凝视的焦点,从而翻找出那些埋藏在记忆中的画面。一个昙花般的微笑绽放于对方的双唇,然后坚定轻柔的话语在空气中荡开阵阵涟漪。

 

“是的,我总会更喜欢我的星球。毕竟那里是我的家园,也是我所统治的领地。”

 

“这么说你是位国王?”埃尔隆德尝试着抛出一个问题。

 

“我是一位国王。”对方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有些深意地看着埃尔隆德,“如果你想知道的话,3232号小行星,这是我的星球的名字。但我想,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毫无意义,而对我来说也是同样。”

 

“它听起来的确不像我期待中的那样有意义。”埃尔隆德坦诚道,“那你统治着什么呢?星球上的一切?”

 

“人类,你的问题有点太多了。”对方微微扬起下巴,以更高的姿态俯视着埃尔隆德。但与此同时,他又赠与埃尔隆德另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不过,作为提前支付的报酬,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答案。”他这么说道。

 

“那真是一个不小的馈赠。”埃尔隆德弯起了自己的嘴角。

 

“我只统治那些属于我的东西。”对方没有理会他的调笑,也不再看他,仰头继续望向繁星。

 

“什么是属于你的东西?”埃尔隆德问。

 

“我所了解的,同时也是了解我,并愿意臣服于我的。”他停顿片刻,“就像将我送到这个星球上的五百只烈焰凤尾蝶和五百只蓝涧凤尾蝶。我知道它们每一只的名字,而它们也知晓我的名字。”

 

“这太不可思议了。”埃尔隆德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不光能记住一千只凤尾蝶的名字,还能从那所差无几的外型上分辩出它们?”

 

“不然怎么能称之为‘了解’?”对方的语气就像埃尔隆德正在为一个常识而惊讶。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沉默半响后埃尔隆德问道。

 

对方也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低下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认真将埃尔隆德从上到下地审视一番之后,开口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人类。也许你之后会从我这里得到它,又或许你永远都不能知晓。”

 

埃尔隆德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或许你愿意叫我埃尔隆德?这是我的名字。”

 

“不,人类。这是同样的。或许有一天我会愿意以那个名字呼唤你,但不是现在,又或许我永远也不会叫出你的名字。”对方轻轻摇了摇头,“如果你仅希望一个称呼,那么对于我来说‘人类’和你的名字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你,可以用随便任何称谓来称呼我,或者不加任何称谓。这也没有任何区别。”

 

埃尔隆德又叹了一口气,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对方也没有期待他再做出什么回应。他又钻回帐篷,继续整理那些颜料。它们发出一种陈旧潮湿的气味,令他感觉有些沮丧,但他依旧一管一管地整理着。

 

“你打算从哪种玫瑰开始?是仅生长在阿尼巴巴赤道区域的落日之心还是遍布世界的巴比伦玫瑰?”埃尔隆德问道。

 

“也许从明天开始。”帐篷外传来对方有些疲惫的声音,“今天所看到的东西已经足够多,我没有精力再去辨识那些繁杂的玫瑰了。”

 

“你要和我一起挤一挤这个帐篷么?虽然有点小,但至少比露天舒适些。”埃尔隆德问道,但他实在想象不出对方和自己一起挤在这个小帐篷里的样子。

 

“不,我已经找到了更好的休憩处。”在一阵轻微的响动之后,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

 

埃尔隆德从帐篷里探出头,发现对方已经处于一棵银边橄榄树的枝叶间,只留下一角斗篷露在外面,如同流泻下来的月光。那的确是个好地方,他想。于是他又钻进自己狭窄又充满颜料气味的帐篷,打开一盏昏黄的小灯。

 

 

 

埃尔隆德不知疲倦地画了一整夜的素描,也许还要加上刚开始的几幅水彩。他想将在脑内不断回响的画面呈现在纸上,将这似乎是虚幻的离奇事件铺展到具体可视的介质上。刚开始的时候,他试图用水彩的颜色复原每一个场景,但那些颜色的力度太过苍白,远远不及记忆中的色彩鲜明,于是他便放弃了水彩,转而只用黑灰的线条。那些线条先是勾勒出蝴蝶,然后勾勒出森林,最后才是那位来自于小行星的国王。埃尔隆德尽量让这位国王晚一点出现在自己笔下,因为他有预感,一旦他试图回想起那人的样子,他手下的画笔就再也不受他本人的控制,控制它的将是那位国王——他的画笔还不熟识他,也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还是会听从他的号令。

 

画到那人是不可避免的,他几乎已经在画面的各种地方都填上印记,只留出那人的空隙。每个情节,每个场景,缺了那个人都将是残缺的,无意义的。埃尔隆德在落下第一笔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巨大的驱动力,他的手被笔尖带着快速地舞动,那些线条,阴影,与空白完全不用他去思考就已经展现在纸上。一张,两张,三张……那些画面再也不需要任何情节,甚至也完全不是要去记录什么,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出现。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全部由石墨印刻在纸上。

 

就在埃尔隆德终于脱离了着魔似的状态时,他听到了第一只安蒂拉斯雀的鸣叫。那清脆迷人的叫声预示着夜之女神的离去,以及在地平线下,蓄势待发的朝阳的来临。此时,埃尔隆德突然感到一阵疲倦,他倒在纸张之上,沉沉睡去。

 

 

 

埃尔隆德是被四五只安蒂拉斯雀吵醒的,它们在他的头上吵做一团,并夹杂着不经意的尖喙攻击。他拖着依旧有些疲惫的身躯移出帐篷,发现那位国王已经坐在一沓厚厚的银橄榄叶上,用四季莲的花瓣当做容器喝水。

 

“我应该说早上好?还是上午好?”对方显然注意到了他。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这是早晨、上午亦或是下午。”埃尔隆德这么说道,这时恰好有两只灰色的云雀将盛着水的四季莲放在他面前。“谢谢。”埃尔隆德接过水的时候说道。

 

“那两只一只叫黑绒一只叫白绒。很有意思的名字不是么?”国王将手伸向空中,那两只长尾云雀唱着欢快的歌落在手指上。

 

“是的。”埃尔隆德答道,喝完水的他感到疲惫正逐渐从身上消退,于是他知道那是远处的爱丽莫斯泉的水。

 

“我得承认,你的绘画技术的确优秀。”对方一边用手抚摸着云雀身上的绒毛,一边说道。

 

埃尔隆德有些迷茫,但他很快就发现对方身边的那张纸,上面用铅笔勾勒出一个被玫瑰包围的人——那是他沉睡之前的最后一张画。

 

“谢谢夸奖。”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就像是树下枯萎的蘑菇。

 

云雀从对方的手指上飞起,那位国王拿起那张纸的动作就像是捻起一块精致糕点。

 

“擅自拿取并非我的本意,但黑绒和白绒将它塞到我了的手中。”对方眨了眨蓝雪花似的眼睛,以此来洗刷自己的清白。这正是埃尔隆德所不能拒绝的方式,于是他暂且相信对方的无辜,而把错误归咎于那两只淘气的云雀。

 

“我猜,这些,”对方用手描摹上那些线条,石墨的痕迹遗留在他的手指上,“就是玫瑰?”

 

“是的。”埃尔隆德答道,这时候他又接到另外两只云雀送来的浆果,它们绕着他的手飞了两圈,仿佛在讨好一样。

 

“我想你是不会去责怪黑绒和白绒的?”对方这么问道,那语气听上去有几分试探。

 

“当然不会。”埃尔隆德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却还是给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他将一颗黄色的浆果放在嘴里,微甜带点酸涩的汁液被牙齿挤压出来,留在他的味蕾上一如他现在的感觉。

 

“那我是否可以期待那些玫瑰在纸上绽放的时刻?”对方从叶子堆中起身,走到埃尔隆德面前问道。

 

“是的,你当然可以。”埃尔隆德又咬到一颗玫红色的浆果。

 

“这张画,”对方将那张纸放到埃尔隆德眼前,画中的人和面前的人在这短小的停顿中间给他加上了双重压力,他现在就像是被咬在牙齿间还未碾碎的浆果,“能送给我么?”当对方的话说完以后,所有的重负感烟消云散。

 

埃尔隆德点点头,表示许可,那颗玫红色浆果如同蜂蜜般甜腻的汁液还留在他的嘴里。

 

“但我希望一张更加完整的画。”对方又露出那种带着点得意又有点挑衅的笑,而阿罗汉草这次则轻轻抚过埃尔隆德的心头。

 

“完整?”

 

“是的,完整。我希望它能够有颜色,有创作者的签名,”对方故意以一种缓慢的节奏说着,那双眼睛始终烧灼着埃尔隆德的灵魂,“还有我的名字。瑟兰迪尔。请把它写在上面。”

 

“瑟兰迪尔。”埃尔隆德重复道。

 

“对,瑟兰迪尔。”对方也跟着重复。

 

“那我能以这个名字称呼你么?”埃尔隆德接过那张纸的时候问道。

 

“不,人类。你当然不行。”瑟兰迪尔笑着留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继续去逗弄那些叽叽喳喳的安蒂拉斯雀。

 

尽管如此,埃尔隆德还是感到嘴里那些浆果的蜜汁似乎浸润到了灵魂。瑟兰迪尔,他默默念道,真是一个好名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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